第 3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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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一個時辰前, 鳳聽在鳳儀郡主府外的巷子中看到了此時應該正前往鬼山的楊不平，他對此並不意外，坐在屋檐上朝他吹了個口哨。
楊不平聞聲擡眸看向鳳聽, 眼底亦無意外。
他飛身躍上屋頂, 坐在鳳聽旁邊，道：“你不是去崊城了嗎？”
鳳聽挑眉：“你不是去鬼山了嗎？”
二人對視一眼後默契的彎了彎唇角。
鳳聽輕笑後朝後躺在瓦片上,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, 問：“小神醫在哪裏？”
楊不平看了眼濕噠噠的瓦片, 從懷裏掏出一個平安符遞到鳳聽眼前：“你的私宅。”
鳳聽伸手接過快要垂到他臉上的平安符，詫異的斜了眼楊不平：“你送我這作甚？喜歡我？”
楊不平唇角一抽：“...蘇姑娘托我交給你的。”
鳳聽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散去，一雙多情的鳳眸盯著平安符, 深沈而又覆雜。
許久後，他才低聲道：“你將她送去我私宅作甚？”
楊不平：“原本是想安置在我的私宅, 但她托我將它給你，所以我便將她送去了你的私宅，現在看來，這是很正確的決定。”
他與鳳聽相識於微時, 對對方自是了如指掌, 聽蘇念爾說鳳聽離開時特意同她道過別他便知道, 這不是一場單相思。
“你沒有同她說？”
鳳聽小心的將平安符收在胸前，雙手枕在腦後道：“今日九死一生, 有什麽好同她說的。”
“別光指著我說，你舍得那小丫頭？”
楊不平的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去。
自是舍不得的, 但又能如何呢？
“她是從長公主府出來的, 如今回去定也能過得很好。”
楊不平說話間, 鳳聽不經意間瞥見一道淡綠色身影撐傘而來，他眼神一變坐起了身, 楊不平察覺到他的動作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，身形驀地僵住。
“雲蕙！”
雲蕙擡眸看了眼二人，足尖一點落在楊不平身側，她將手中的傘撐到二人頭頂，道：“怎麽也不帶把傘。”
楊不平臉色極其難看，語氣也難道的重了些：“你來這裏作甚？”
雲蕙挨著他坐下，偏頭道：“你們能來，我為何不能來？”
“回去。”風聽面色沈著道。
楊不平一把拽住雲蕙的手腕：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回哪裏？”雲蕙輕聲問道。
楊不平動作一滯。
“郡主府才是我的家，除了郡主府，我哪裏也不去。”
雲蕙反手握住楊不平的手，道：“我們最後再並肩戰鬥一次，好不好？”
楊不平望著她，竟一時哽咽無言。
鳳聽亦是沈默了下來。
他們算是一同長大，都深知對方的脾性，雲蕙既然來了，就斷然不會回去。
三人僵持許久後，鳳聽突然道：“帶烤橘子了嗎？”
雲蕙眉眼一彎，從懷裏掏出一袋橘子遞過去：“沒來得及烤，但是很甜的，鳳大人嘗嘗。”
鳳聽正要剝開，便聽雲蕙道：“還有原本該去長公主府的鳳衛和金羽衛也都來了，他們為了讓郡主安心假意離開，實則只是回去安排後事，今日，他們要跟兩位統領並肩戰鬥，保護郡主。”
鳳聽動作一滯，與楊不平同時直起身子。
這些人怎麽也來了！他們為何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！
“他們都埋伏好了。”
雲蕙伸手一指：“他們怕你們讓他們回去，便埋伏在到這裏的必經之路上。”
“他們不止想保護郡主，也想保護你們。”
鳳聽楊不平各自沈默了半晌後，先後偏過頭去。
鳳聽默默的剝了橘子，吃了一瓣後再次躺下去：“橘子太酸了。”
楊不平從他手裏拿了瓣放入嘴裏，也跟著躺下：“嗯，有些酸。”
酸的人鼻尖發澀，眼淚悄然沒入耳後。
雲蕙沒有拆穿他們，也沒有回頭去看，只將手中的傘朝他們的方向挪了挪。
她仰起頭感受著微風細雨，唇角彎起一個弧度。
進入郡主府，遇見身邊這一群人，是她這一生最幸運的事。
最後，能與他們並肩作戰，能最後再保護郡主一次，更是莫大的榮幸。
只是以後要苦了雲芷姐姐了。
有時候最後活著的那一個才是最痛苦的。
三人就這麽安靜的並排或躺或坐，楊不平與雲蕙無聲的十指緊握。
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，無需告別，也無需剖白。
“來了。”
突然，鳳聽打破了靜默。
三人沈默一瞬後，先後起身。
“無極司司主與死士，我們得攔下。”鳳聽道：“無極司司主交給我，你們帶人攔死士。”
楊不平雲蕙點頭：“嗯。”
-
短短一個時辰，鳳儀郡主府已是血流成河。
魏華裳撐著劍半跪在地，看著一地的屍身，心裏隱隱感到了不安。
“林叔，這不像聖上的手段。”
林管家虛弱的半坐在石階上，大致算了傷亡。
來的人無一生還，他們剩下一半的人。
可以聖上的手段，絕不會給他們留餘地。
“或許，無極司司主聽見鐘聲後回宮了。”
魏華裳搖了搖頭：“不對，就算他回去了，死士也會來。”
林管家心中也有疑惑，可一時卻想不到更好的解釋。
就在這時，鳳衛副統領撐著傷上前，道：“郡主，我們離開京城吧。”
魏華裳一怔，離開京城？
離開京城她能去哪裏？
且她從未想過離開，也不能離開。
“郡主，屬下已經在城外打點好了，只要我們出城便能無虞。”鳳衛副統領小心翼翼靠近魏華裳，勸道：“郡主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。”
魏華裳皺了皺眉頭：“你打點好了？”
鳳衛副統領垂下眸子：“是。”
他垂在一側的手輕輕動了動，只可惜還未來得及，魏華裳就已經先他一步將他袖中的東西挑落。
魏華裳目光冷冽的看了眼地上的迷香，沒有半分懷疑他的衷心，只是冷聲道：“你想強行將我帶走？”
鳳衛副統領砰地雙膝跪下請罪：“郡主恕罪，屬下只是想讓郡主活下來。”
“你不敢這麽做。”魏華裳緊緊盯著他：“誰授意你的？是不是鳳聽？”
鳳衛副統領艱難否認：“不是。”
可他不善說謊，輕而易舉就叫魏華裳看出了破綻。
魏華裳厲聲道：“說實話！”
鳳衛副統領幾番躊躇後，終是開口道：“稟郡主，鳳大人與楊大人並沒有離開京城，鳳大人楊大人昨日分別命令屬下與金羽衛副統領，今日無論用什麽辦法，都要將郡主送出城。”
他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金羽衛副統領已經戰亡，他並不知道鳳大人也對屬下下過這樣的命令，臨死前托我替他做這件事。”
魏華裳望向不遠處金羽衛副統領的屍身。
此時有幾個傷勢輕些的金羽衛正在替他整理遺容。
她喉中一哽，眼淚潸然而下，心中的不安也終於落到了實處，她低喃道：“林叔，會不是是他們攔下無極司司主和死士。”
林管家提著劍起身，沈聲道：“老奴去看看。”
然而林管家還沒有走出殿門，便有一鳳衛帶著重傷倒在了門口。
他忙上前將人扶起來，可看清人後，心中一驚：“你不是去了長公主府？”
鳳衛傷的太重，艱難的轉頭看向魏華裳的方向。
魏華裳恰好擡頭對上了他那雙帶著已有些空洞的眸子，聽他用最後的力氣道：“稟郡主，鳳大人，沒了...楊大人與雲蕙姑娘，雙雙...戰死...郡主，走...”
最後一個音節落下，他也落了氣。
林管家失神了一瞬後，猛地轉頭看向魏華裳。
魏華裳呆滯的盯著已經閉眼的鳳衛，似乎沒能理解他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。
鳳聽應該在去崊城的路上，楊不平也應該在鬼山，雲蕙應該在長公主府，怎麽會都沒了。
魏華裳吐出一口鮮血，渾身隨之失了力氣，長劍落地，她軟軟的朝一邊倒去，鳳衛副統領眼疾手快的將她攬住：“郡主！”
林管家輕輕放下鳳衛的屍身，走到魏華裳跟前半蹲下，忍著悲痛道：“郡主，節哀。”
魏華裳沒有暈過去，她只是感覺腦袋一片空白，心頭也似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。
她的唇動了半晌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，有時候，人在難過的極致的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林管家有心想勸慰，可自己亦是心痛難忍。
這些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，早已是他生活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，如今一個接著一個離開，誰能受得住。
“郡主，走吧。”
鳳衛副統領哽聲道：“這是大人，也是楊大人與雲蕙姑娘的遺願。”
魏華裳眼睫終於動了動。
她微微曲起手指，緩緩地從鳳衛副統領懷中坐起身，撿起落在地上的長劍，聲音細弱，帶著堅定與悲涼：“我們說過，同生共死。”
她這一生沒結交什麽朋友知己，身邊這幾個有一個算一個，都是她最最重要的人，他們以命為她拼出一條血路，她該要努力活下去的，可她不能啊。
“是我對不起他們。”
魏華裳撐著劍慢慢地站起來，朝門外走去：“我去帶他們回家。”
林管家與鳳衛副統領見魏華裳意已決，各自抹了把淚後，義無反顧的跟在了她的身後。
金羽衛副統領之下一位傷勢較輕的隊長也默默地跟了上去，他要去將大人帶回來。
其他還能動的，也都跟在後面出了府。
那條被鮮血染紅的路格外的漫長艱難，他們需要踏過一個又一個同伴的屍體，每一個他們都探了鼻息，可沒有一次驚喜，最終他們在巷子盡頭看見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楊不平和雲蕙。
微風合著小雨飄散著，一把青色油傘被微風帶到了它主人的身邊，替她擋住了雨花。
她帶著血的手離楊不平的手只有一寸之距。
魏華裳心痛的快要窒息，她蹣跚著跌在二人跟前，小心翼翼的將雲蕙抱在懷裏，看著已無聲息的楊不平，眼淚洶湧，卻又哭不出聲。
金羽衛哽咽著上前為楊不平整理著遺容。
鳳衛副統領在四處尋找鳳聽。
沒人發出一絲聲音，可這幅場面任誰看了都是萬分的揪心。
秦韞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。
他雖然已有準備，但一顆心還是涼到了谷底。
他還是來晚了。
“郡主。”
他緩緩地走到魏華裳跟前半蹲下，一襲白衣不知怎地染上了許多鮮血，格外的刺眼。
魏華裳擡眸看向他，眼底無甚光彩。
秦韞看著這樣的魏華裳，只覺心如刀剜：“郡主，節哀。”
魏華裳盯著他好半晌後，唇角輕啟：“保護好魏家與長公主。”
秦韞眸色一片暗沈：“我知道，我向你保證，他們一定無事。”
“我送你出城，好嗎？”
朝廷的官兵很快就要到了。
魏華裳長睫輕輕動了動，她低頭看著懷裏冰冷的姑娘，道：“你幫我把她送回去。”
秦韞握緊雙拳，盡量放平語氣：“你答應我出城。”
魏華裳：“好。”
魏華裳答應的太幹脆，讓秦韞不由一楞，他不相信她的話，可眼下，他只能信。
“好，你在這裏等我。”
秦韞從魏華裳手中接過雲蕙，迅速的前往郡主府。
金羽衛也將楊不平背起朝郡主府走去。
秦韞走遠後，魏華裳在林管家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。
這時，鳳衛副統領疾步走過來，帶著幾分希冀和急切：“郡主，沒有找到大人。”
魏華裳眼睛微微亮了亮，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。
他多半是與無極司司主交的手，無極司司主的屍身也不在這裏。
“他輕功好，往遠處找找。”
然魏華裳話音剛落，便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。
林管家提劍立在魏華裳身側，皺眉道：“朝廷的人來了。”
鳳衛副統領也退回了魏華裳身邊。
魏華裳面色萬分平靜。
很快，這一切就都結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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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飛身躍上屋頂, 坐在鳳聽旁邊，道：“你不是去崊城了嗎？”
鳳聽挑眉：“你不是去鬼山了嗎？”
二人對視一眼後默契的彎了彎唇角。
鳳聽輕笑後朝後躺在瓦片上,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, 問：“小神醫在哪裏？”
楊不平看了眼濕噠噠的瓦片, 從懷裏掏出一個平安符遞到鳳聽眼前：“你的私宅。”
鳳聽伸手接過快要垂到他臉上的平安符，詫異的斜了眼楊不平：“你送我這作甚？喜歡我？”
楊不平唇角一抽：“...蘇姑娘托我交給你的。”
鳳聽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散去，一雙多情的鳳眸盯著平安符, 深沈而又覆雜。
許久後，他才低聲道：“你將她送去我私宅作甚？”
楊不平：“原本是想安置在我的私宅, 但她托我將它給你，所以我便將她送去了你的私宅，現在看來，這是很正確的決定。”
他與鳳聽相識於微時, 對對方自是了如指掌, 聽蘇念爾說鳳聽離開時特意同她道過別他便知道, 這不是一場單相思。
“你沒有同她說？”
鳳聽小心的將平安符收在胸前，雙手枕在腦後道：“今日九死一生, 有什麽好同她說的。”
“別光指著我說，你舍得那小丫頭？”
楊不平的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去。
自是舍不得的, 但又能如何呢？
“她是從長公主府出來的, 如今回去定也能過得很好。”
楊不平說話間, 鳳聽不經意間瞥見一道淡綠色身影撐傘而來，他眼神一變坐起了身, 楊不平察覺到他的動作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，身形驀地僵住。
“雲蕙！”
雲蕙擡眸看了眼二人，足尖一點落在楊不平身側，她將手中的傘撐到二人頭頂，道：“怎麽也不帶把傘。”
楊不平臉色極其難看，語氣也難道的重了些：“你來這裏作甚？”
雲蕙挨著他坐下，偏頭道：“你們能來，我為何不能來？”
“回去。”風聽面色沈著道。
楊不平一把拽住雲蕙的手腕：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回哪裏？”雲蕙輕聲問道。
楊不平動作一滯。
“郡主府才是我的家，除了郡主府，我哪裏也不去。”
雲蕙反手握住楊不平的手，道：“我們最後再並肩戰鬥一次，好不好？”
楊不平望著她，竟一時哽咽無言。
鳳聽亦是沈默了下來。
他們算是一同長大，都深知對方的脾性，雲蕙既然來了，就斷然不會回去。
三人僵持許久後，鳳聽突然道：“帶烤橘子了嗎？”
雲蕙眉眼一彎，從懷裏掏出一袋橘子遞過去：“沒來得及烤，但是很甜的，鳳大人嘗嘗。”
鳳聽正要剝開，便聽雲蕙道：“還有原本該去長公主府的鳳衛和金羽衛也都來了，他們為了讓郡主安心假意離開，實則只是回去安排後事，今日，他們要跟兩位統領並肩戰鬥，保護郡主。”
鳳聽動作一滯，與楊不平同時直起身子。
這些人怎麽也來了！他們為何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！
“他們都埋伏好了。”
雲蕙伸手一指：“他們怕你們讓他們回去，便埋伏在到這裏的必經之路上。”
“他們不止想保護郡主，也想保護你們。”
鳳聽楊不平各自沈默了半晌後，先後偏過頭去。
鳳聽默默的剝了橘子，吃了一瓣後再次躺下去：“橘子太酸了。”
楊不平從他手裏拿了瓣放入嘴裏，也跟著躺下：“嗯，有些酸。”
酸的人鼻尖發澀，眼淚悄然沒入耳後。
雲蕙沒有拆穿他們，也沒有回頭去看，只將手中的傘朝他們的方向挪了挪。
她仰起頭感受著微風細雨，唇角彎起一個弧度。
進入郡主府，遇見身邊這一群人，是她這一生最幸運的事。
最後，能與他們並肩作戰，能最後再保護郡主一次，更是莫大的榮幸。
只是以後要苦了雲芷姐姐了。
有時候最後活著的那一個才是最痛苦的。
三人就這麽安靜的並排或躺或坐，楊不平與雲蕙無聲的十指緊握。
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，無需告別，也無需剖白。
“來了。”
突然，鳳聽打破了靜默。
三人沈默一瞬後，先後起身。
“無極司司主與死士，我們得攔下。”鳳聽道：“無極司司主交給我，你們帶人攔死士。”
楊不平雲蕙點頭：“嗯。”
-
短短一個時辰，鳳儀郡主府已是血流成河。
魏華裳撐著劍半跪在地，看著一地的屍身，心裏隱隱感到了不安。
“林叔，這不像聖上的手段。”
林管家虛弱的半坐在石階上，大致算了傷亡。
來的人無一生還，他們剩下一半的人。
可以聖上的手段，絕不會給他們留餘地。
“或許，無極司司主聽見鐘聲後回宮了。”
魏華裳搖了搖頭：“不對，就算他回去了，死士也會來。”
林管家心中也有疑惑，可一時卻想不到更好的解釋。
就在這時，鳳衛副統領撐著傷上前，道：“郡主，我們離開京城吧。”
魏華裳一怔，離開京城？
離開京城她能去哪裏？
且她從未想過離開，也不能離開。
“郡主，屬下已經在城外打點好了，只要我們出城便能無虞。”鳳衛副統領小心翼翼靠近魏華裳，勸道：“郡主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。”
魏華裳皺了皺眉頭：“你打點好了？”
鳳衛副統領垂下眸子：“是。”
他垂在一側的手輕輕動了動，只可惜還未來得及，魏華裳就已經先他一步將他袖中的東西挑落。
魏華裳目光冷冽的看了眼地上的迷香，沒有半分懷疑他的衷心，只是冷聲道：“你想強行將我帶走？”
鳳衛副統領砰地雙膝跪下請罪：“郡主恕罪，屬下只是想讓郡主活下來。”
“你不敢這麽做。”魏華裳緊緊盯著他：“誰授意你的？是不是鳳聽？”
鳳衛副統領艱難否認：“不是。”
可他不善說謊，輕而易舉就叫魏華裳看出了破綻。
魏華裳厲聲道：“說實話！”
鳳衛副統領幾番躊躇後，終是開口道：“稟郡主，鳳大人與楊大人並沒有離開京城，鳳大人楊大人昨日分別命令屬下與金羽衛副統領，今日無論用什麽辦法，都要將郡主送出城。”
他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金羽衛副統領已經戰亡，他並不知道鳳大人也對屬下下過這樣的命令，臨死前托我替他做這件事。”
魏華裳望向不遠處金羽衛副統領的屍身。
此時有幾個傷勢輕些的金羽衛正在替他整理遺容。
她喉中一哽，眼淚潸然而下，心中的不安也終於落到了實處，她低喃道：“林叔，會不是是他們攔下無極司司主和死士。”
林管家提著劍起身，沈聲道：“老奴去看看。”
然而林管家還沒有走出殿門，便有一鳳衛帶著重傷倒在了門口。
他忙上前將人扶起來，可看清人後，心中一驚：“你不是去了長公主府？”
鳳衛傷的太重，艱難的轉頭看向魏華裳的方向。
魏華裳恰好擡頭對上了他那雙帶著已有些空洞的眸子，聽他用最後的力氣道：“稟郡主，鳳大人，沒了...楊大人與雲蕙姑娘，雙雙...戰死...郡主，走...”
最後一個音節落下，他也落了氣。
林管家失神了一瞬後，猛地轉頭看向魏華裳。
魏華裳呆滯的盯著已經閉眼的鳳衛，似乎沒能理解他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。
鳳聽應該在去崊城的路上，楊不平也應該在鬼山，雲蕙應該在長公主府，怎麽會都沒了。
魏華裳吐出一口鮮血，渾身隨之失了力氣，長劍落地，她軟軟的朝一邊倒去，鳳衛副統領眼疾手快的將她攬住：“郡主！”
林管家輕輕放下鳳衛的屍身，走到魏華裳跟前半蹲下，忍著悲痛道：“郡主，節哀。”
魏華裳沒有暈過去，她只是感覺腦袋一片空白，心頭也似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。
她的唇動了半晌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，有時候，人在難過的極致的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林管家有心想勸慰，可自己亦是心痛難忍。
這些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，早已是他生活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，如今一個接著一個離開，誰能受得住。
“郡主，走吧。”
鳳衛副統領哽聲道：“這是大人，也是楊大人與雲蕙姑娘的遺願。”
魏華裳眼睫終於動了動。
她微微曲起手指，緩緩地從鳳衛副統領懷中坐起身，撿起落在地上的長劍，聲音細弱，帶著堅定與悲涼：“我們說過，同生共死。”
她這一生沒結交什麽朋友知己，身邊這幾個有一個算一個，都是她最最重要的人，他們以命為她拼出一條血路，她該要努力活下去的，可她不能啊。
“是我對不起他們。”
魏華裳撐著劍慢慢地站起來，朝門外走去：“我去帶他們回家。”
林管家與鳳衛副統領見魏華裳意已決，各自抹了把淚後，義無反顧的跟在了她的身後。
金羽衛副統領之下一位傷勢較輕的隊長也默默地跟了上去，他要去將大人帶回來。
其他還能動的，也都跟在後面出了府。
那條被鮮血染紅的路格外的漫長艱難，他們需要踏過一個又一個同伴的屍體，每一個他們都探了鼻息，可沒有一次驚喜，最終他們在巷子盡頭看見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楊不平和雲蕙。
微風合著小雨飄散著，一把青色油傘被微風帶到了它主人的身邊，替她擋住了雨花。
她帶著血的手離楊不平的手只有一寸之距。
魏華裳心痛的快要窒息，她蹣跚著跌在二人跟前，小心翼翼的將雲蕙抱在懷裏，看著已無聲息的楊不平，眼淚洶湧，卻又哭不出聲。
金羽衛哽咽著上前為楊不平整理著遺容。
鳳衛副統領在四處尋找鳳聽。
沒人發出一絲聲音，可這幅場面任誰看了都是萬分的揪心。
秦韞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。
他雖然已有準備，但一顆心還是涼到了谷底。
他還是來晚了。
“郡主。”
他緩緩地走到魏華裳跟前半蹲下，一襲白衣不知怎地染上了許多鮮血，格外的刺眼。
魏華裳擡眸看向他，眼底無甚光彩。
秦韞看著這樣的魏華裳，只覺心如刀剜：“郡主，節哀。”
魏華裳盯著他好半晌後，唇角輕啟：“保護好魏家與長公主。”
秦韞眸色一片暗沈：“我知道，我向你保證，他們一定無事。”
“我送你出城，好嗎？”
朝廷的官兵很快就要到了。
魏華裳長睫輕輕動了動，她低頭看著懷裏冰冷的姑娘，道：“你幫我把她送回去。”
秦韞握緊雙拳，盡量放平語氣：“你答應我出城。”
魏華裳：“好。”
魏華裳答應的太幹脆，讓秦韞不由一楞，他不相信她的話，可眼下，他只能信。
“好，你在這裏等我。”
秦韞從魏華裳手中接過雲蕙，迅速的前往郡主府。
金羽衛也將楊不平背起朝郡主府走去。
秦韞走遠後，魏華裳在林管家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。
這時，鳳衛副統領疾步走過來，帶著幾分希冀和急切：“郡主，沒有找到大人。”
魏華裳眼睛微微亮了亮，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。
他多半是與無極司司主交的手，無極司司主的屍身也不在這裏。
“他輕功好，往遠處找找。”
然魏華裳話音剛落，便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。
林管家提劍立在魏華裳身側，皺眉道：“朝廷的人來了。”
鳳衛副統領也退回了魏華裳身邊。
魏華裳面色萬分平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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